書趣
來源:本站原創(chuàng) 2009-08-29 16:59:11
1.
小時侯和一文學(xué)雜志老編輯住鄰居,記得他說過他家曾經(jīng)被偷過:是70年代末文革剛結(jié)束時候,一家人晚上看電影回來,發(fā)現(xiàn)賊人光顧過,門戶洞開,箱櫥散亂,檢點一番后,發(fā)現(xiàn)并沒有丟失什么,實在沒有什么東西值得被偷,那年代人都清貧,家里既無現(xiàn)金存折也無金銀首飾,正欣慰呢,突然老編輯大呼不妙:原來他書架上的一套書被偷走了,是《基督山伯爵》,還是文革前的老版本,四卷。
老編輯的書架上洋洋灑灑數(shù)百冊,不少還是浩劫中的幸存,賊人獨獨看中了這套復(fù)仇小說,可見大仲馬有何等吸引力。
2.
記得讀到的第一本成人小說是《青春之歌》,第二本是《鋼鐵是怎樣煉成的》,都是從老編輯的書櫥里借的,正上小學(xué)連字都認(rèn)不全,自習(xí)課上埋頭攻讀,被班主任發(fā)現(xiàn),是個不到30的女老師,娃娃臉,她沒收了我的書。第二天自習(xí)課,發(fā)現(xiàn)她坐在講臺上津津有味地在看我的書,下課了她走過來對我說:你的書我看幾天再還你。一周后她還給我書,并擰了一下我的臉蛋:小丫頭,你現(xiàn)在可別看這種書呀。
我不知道她為什么要擰我一下,那時候看林道靜,只感興趣她和余永澤盧嘉川的愛情,對她的革命行動很麻木;看保爾,只記得他和冬妮婭的河邊邂逅,對鋼鐵究竟是怎樣煉成的不感興趣。就象禁欲年代的下鄉(xiāng)知青,反來復(fù)去地看紅色讀物《林海雪原》,只為里面有一點點愛情的暗示:小鴿子白茹和英雄少劍波的眉目傳情,可惜只有那么少的一點隱晦的意思,干涸心靈里的少許滋潤。
3.
緊接著的第三部長篇小說是《飄》,從革命書籍一下跨度到“揭露資產(chǎn)階級小姐的...自私冷酷的...”通俗名著精品,我讀的是黑色封面的三卷本的《飄》,前言上就是這樣評價郝思嘉的。
老編輯和父親談起這本書,說以前曾是什么“禁書”,我就好奇心起,偷偷從父親書桌上取來讀,他讀第二卷時候我偷第一本,等他看到第三本我拿第二本,這樣偷偷地過了把癮。
在我的漢字儲備到足夠多,閱讀胃口正旺的時候,恰是我們這個社會新舊交替時代,先是在中文小說青黃不接的時候看了不少翻譯小說,后來也趕上多愁善感季節(jié)為瓊瑤和三毛感動了一把。隨后就是鋪天蓋地讓人眼花繚亂的出版物泛濫,亂世亂讀書,東一榔頭西一棒,葷的素的一鍋燴,不成體系,到頭來弄得什么也沒吃透,什么也不拿手,全是浮光掠影,影影綽綽,半瓶子晃悠。
4.
剛才寫到“禁書”這個字眼,想起春節(jié)去上海書城購書的一個小場面:
在二樓一個架子上找書時,旁邊有兩個中學(xué)生模樣的女孩子,一個說:“我很想買這本書啊,可是怕我爸罵我,他知道了會很生氣的!”
另一個說:“就買,怕什么!”
我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:“什么書啊,買了還要挨罵?”
女孩子給我看封面,說:“《洛麗塔》”。
我忍不住微笑,想到風(fēng)兒寫的那篇《假如我是洛麗塔》。我看那女孩子把書拿在手里好久,最后終于還是把它放在架子上了。
記得我們高中時候,最著名的一本禁書是《查泰來夫人的情人》,慕名很久,等到了大學(xué)里才找來讀了,寢室里每個女生都很震動,原來性也可以被寫得如此美,被理解得如此純凈無雜質(zhì)。
而《洛麗塔》,我很想知道,那兩個上海女學(xué)生,她們會從哪一個角度去欣賞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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