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海臨風吊李贄
來源:網(wǎng)絡(luò)資源 2009-08-26 20:35:28
在北京城周圍,明人的陵墓眾多,但明代思想家的墓,北京可能就只有一座,那就是通州的李贄墓。三百年來,滄海桑田,李贄墓也歷經(jīng)風雨,幾經(jīng)遷移,但終于在通州西海子公園內(nèi)保存下來了。
李贄不是北京人,他出生在福建晉江,而他最后選擇北京通州作為人生的歸宿,說到底,與他的思想有關(guān)。作為思想家,李贄在明代后期獨樹一幟。明代以孔孟儒家思想及程朱理學為官方正統(tǒng)思想,李贄卻對孔孟之學及后世道學家,進行了無情的批判,其激烈程度,在整個封建時代,可謂空前絕后;同時,李贄還對許多歷史問題,作出了與傳統(tǒng)截然不同的新評價。由于被統(tǒng)治者和道學家們視為異端,李贄四處不得安身,不得已于萬歷二十九年(1601年)來到北京。此時他已 75歲。
李贄這次是從河南商城的黃蘗山而來,奉同他前來的是通州人馬經(jīng)綸。1600年他不顧朋友的勸阻,回到了他生活過的麻城龍湖,準備在那里以終天年。而麻城的反對者對他的歸來,非常惱火,害怕他的叛逆思想在此漫延,于是他們糾集人眾,以維護風化為名,搗毀了李贄的芝佛院。李贄只好逃往黃蘗山的朋友處。此后不久,曾任御史的通州人馬經(jīng)綸來到黃蘗山訪問李贄。馬經(jīng)綸本想在武昌為李贄建一安身之所,但后來考慮到武昌也是惡人聚集的地方,就放棄了這個念頭。
到通州時,李贄已是病魔纏身。連年的東奔西走,風波險阻,嚴重地損害了這位老人的健康,本就瘦弱的身軀,就更顯老態(tài)。但他神清志明,并充滿樂觀。面對病魔,李贄還是李贄,還是那個具有非凡斗志的人,他不會輕易倒下。馬經(jīng)綸的家在通州城里,李贄在馬家一邊養(yǎng)病,一邊仍舊讀書不輟。在這里,他完成了《九正易因》這一易學著作的最后修訂,這是他一生無數(shù)著作中,唯一在北京完成的書。
通州,原不是李贄心目中的終老之所,他有家不回投奔朋友耿定理,把黃安作為歸宿;黃安不成,改為龍湖;龍湖不成,不得已來到通州。但他很快就認定了通州,他對自己的學生說:“我的百年之計,就在盤山了!”事實上,哪里有志同道合的朋友,哪里就是他的歸宿,這就是李贄。1601年冬至1602年春,病魔再次肆虐,李贄自感來日無多,便寫下了《李卓吾遺言》,對自己的后事進行了安排。
也許,命運之神不允許一位斗士就這樣平淡地走完人生的里程;也許,上天希望斗士最后敲擊一次醒世的警鐘。于是,一個悲壯的結(jié)局,在1602年春天拉開了帷幕。
萬歷三十年(1602年)閏二月,在惡勢力的支持下,禮科都給事中張問達上奏彈劾李贄,誣蔑李贄有三大罪狀,一是惑亂人心;二是行為不端;三是敗壞風習,他說,李贄現(xiàn)在移居通州,他一旦進入京城,就會像在麻城一樣蠱惑人心。請求懲治李贄,并焚毀其書籍。明神宗令五城兵馬司嚴拿治罪。于是兵士馬不停蹄直奔通州。
這時的李贄已重病在床數(shù)月,對外界的這一切毫不知曉。當聽見門外的喧嘩人聲時,他便問匆匆進門的馬經(jīng)綸,馬經(jīng)綸回答:“兵馬司來人了。”李贄一下就明白了,他迅速下床,只邁了幾步就走不動了,便大聲說:“他們是為我而來,快給我取門板來!”于是他躺臥在門板上,高聲說道:“快走,我是罪人,不能停留。”于是他被人抬著,向外走去。
此刻,馬經(jīng)綸顯示出了燕趙之士的俠肝義膽,堅決要與李贄同行。李贄阻止道:“被革職者不許入京,這是制度,而且你還有老父在。”馬經(jīng)綸說:“朝廷把您當作妖人,那我就是窩藏妖人者,要死我們就一同死,絕不能讓您去坐牢我卻留在家里。”于是他們一同離開通州城。就這樣,李贄在這個遲到的春天里,被抬進了北京城,投進了監(jiān)牢。
第二天,兵馬司的一個指揮審問李贄,李贄被架著胳膊拖進大堂,由于無力,他躺臥在冰冷的石階上。指揮問:“你為什么寫壞書?”李贄答:“我著書甚多,白紙黑字,它們對圣教有益無害!”指揮對李贄的倔強也無可奈何,只好不了了之。
按照李贄的情況,頂多是發(fā)回原籍,不會治其他的罪,但卻遲遲沒有處理結(jié)果。對李贄來說,被自己的敵人投進監(jiān)獄卻無力反擊,這本身就是恥辱和遺憾,而重病使反擊的可能變得更加渺茫,這是他所無法容忍的。實際上,就他的性格而言,不論最后的處理結(jié)果是什么,他都會以死作為最后的抗爭。1602年的三月十五日,李贄在獄中以剃刀自刎,次日逝世,終年76歲。一代奇人,用壯烈的死,為自己的人生畫上了一個大大的驚嘆號,也向后世控訴了封建專制的黑暗。
李贄死后,馬經(jīng)綸將李贄葬在通州城北三里的迎福寺西,其葬式完全依照李贄在《李卓吾遺言》的吩咐。墓高一丈,樹碑二通,周圍種滿白楊……
李贄一生四次到北京,通州之行是最后一次。
李贄第一次來京是在嘉靖四十年(1561年),目的是求官。但他只是舉人出身,求官十分不易。李贄后來追述首次來京的情景:“在京師住了十個月,得不到位置,錢快用光了,只好到塾館中教學生來養(yǎng)家,又教了十多個月的書,才得到一個空位置”,也就是說,在失業(yè)近2年后,到了1563年他才重新有了工作,這個工作就是北京國子監(jiān)博士,仍是教書。此前李贄做過河南共城教諭、南京國子監(jiān)博士,都是教官。
嘉靖四十五年(1566年),已經(jīng)40歲的李贄來到北京,擔任了禮部司務,這是他第二次來京,也是他在京生活時間最長的一次。禮部司務是一個隸屬于禮部司務廳的九品小官,相當于干事或文書,負責辦理一些具體的事務。在這個職務上,李贄一直做了四年,直到隆慶四年(1570年)他升任南京刑部員外郎為止。禮部司務是一個窮官,經(jīng)濟上所得極為有限,但李贄卻不以為意,他把求“道”(關(guān)于人生的真學問),作為來京的目的。這是他此前多年的追求。
俗話說,近朱者赤,近墨者黑。在同僚李逢陽、徐用儉的影響下,李贄終于認識和接受了流行的陽明心學。在接受心學之前,李贄所信奉的是傳統(tǒng)的儒學思想,在這樣的思想范圍里,他不可能創(chuàng)造不朽;因此可以說,心學的接受,是李贄叛逆思想的發(fā)端。而這,又與北京是分不開的;當然,他人生旅途中的更大坎坷也是從這開始的。
萬歷二十五年(1597年)八月,71歲的李贄第三次來到北京。
李贄這一次是路過,他要等待他的另一個朋友焦竑一同前往南京,商討他的著作《藏書》的出版事宜!恫貢肥撬谏轿鞲亩ǖ囊徊繗v史著作。
李贄寓居京西極樂寺,此時正是深秋時節(jié),他不以詩詞見長,但面對久別重逢的京師秋景,還是吟出了“時逢重九花應醉,人至論心病已蘇;老檜深枝喧暮鴉,西風落日下庭梧”的詩句。秋盡冬來,冬去春回,李贄在極樂寺迎來了新的一年。新年第一天,大雪紛飛,漫天皆白,他在《元日極樂寺大雨雪》中寫道:“萬國衣冠共一新,婆娑獨占上方春;誰知向闕山呼日,正是花飛極樂辰。寂寂僧歸云際寺,溶溶月照隴頭人。年來鬢發(fā)隨刀落,欲脫塵勞卻惹塵”。詩的后兩句,寫的是他的煩惱,而這嚴酷的現(xiàn)實,與“萬國衣冠共一新”的新氣象是那么遙遠,這令他十分的感慨。這年春末,李贄與焦竑一同乘船,順運河南行,離開了北京。
通州迎福寺西的李贄墓一直保存了350年,1953年,衛(wèi)生部在該地建造北京結(jié)核病醫(yī)院,將墓遷走。其后又幾經(jīng)遷移,終于在1983年將李贄墓遷至通州西海子公園內(nèi)。當年焦竑題寫的“李卓吾先生墓”的石碑仍樹立在墓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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