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莊子》全譯(原文注釋譯文)46
來源:高考網(wǎng) 2009-08-21 14:42:25
【原文】
子桑戶、孟子反、子琴?gòu)埲讼嗯c友①,曰:“孰能相與于無相與,相為于無相為?孰能登天游霧,撓挑無極②,相忘以生,無所終窮?”三人相視而笑,莫逆于心,遂相與為友。
莫然有間而子桑戶死③,未葬?鬃勇勚棺迂曂淌卵散。或編曲,或鼓琴,相和而歌曰:“嗟來桑戶乎⑤!嗟來桑戶乎!而已反其真⑥,而我猶為人猗⑦!”子貢趨而進(jìn)曰:“敢問臨尸而歌,禮乎?”二人相視而笑曰:“是惡知禮意!”
子貢反,以告孔子,曰:“彼何人者邪?修行無有⑧,而外其形、幔R尸而歌;顏色不變,無以命之⑩。彼何人者邪?”
孔子曰:“彼,游方之外者也(11);而丘,游方之內(nèi)者也。外內(nèi)不相及,而丘使女往吊之,丘則陋矣(12)。彼方且與造物者為人(13),而游乎天地之一氣(14)。彼以生為附贅縣疣(15),以死為決潰癰(16),夫若然者,又惡知死生先后之所在!假于異物(17),托于同體;忘其肝膽,遺其耳目;反覆終始,不知端倪;芒然彷徨乎塵垢之外(18),逍遙乎無為之業(yè)(19)。彼又惡能憒憒然為世俗之禮(20),以觀眾人之耳目哉(21)!”
子貢曰:“然則夫子何方之依(22)?”孔子曰:“丘,天之戮民也(23)。雖然,吾與汝共之。”子貢曰:“敢問其方。”孔子曰:“魚相造乎水(24),人相造乎道。相造乎水者,穿池而養(yǎng)給(25);相造乎道者,無事而生定(26)。故曰,魚相忘乎江湖,人相忘乎道術(shù)。”子貢曰:“敢問畸人(27)。”曰:“畸人者,畸于人而侔于天(28),故曰,天之小人,人之君子;人之君子,天之小人也。”
【注釋】
、僮由簟⒚献臃、子琴?gòu)垼呵f子假托的人名。本句的“友”字可能是“語(yǔ)”字之誤;作“相與語(yǔ)”講前后語(yǔ)意均能串通。
、趽咸簦貉h(huán)升登。無極:這里指沒有窮盡的太空。
、勰挥虚g(jiàn):頃刻之間。一說“莫然”即“漠然”,指相交淡漠。姑備參考。
④侍事:幫助辦理喪事。
、萼祦恚邯q如“嗟乎”。
、薅耗。反:返回。真:本真。“反其真”意思就是返歸自然。
⑦猗(yī):表示感嘆語(yǔ)氣。
、嘈扌校号囵B(yǎng)自己的德行。
、嵬馄湫魏。阂云湫魏橥,把自身的形骸置之度外,意思是不把死亡當(dāng)作一件大事。
⑩命:名,稱述。
(11)方:方域,指人類生活的空間。
(12)陋:淺薄,見識(shí)不廣。
(13)人:偶;“為人”即相互做為伴侶。
(14)一氣:元?dú)狻?/p>
(15)縣(xuán):懸。疣(yóu):這里義同“瘤”。“附贅縣疣”喻指多余的東西。
(16)(huàn)、癰(yōng):均為毒瘡。“決潰癰”指毒瘡化濃而破潰。
(17)假:憑藉。
(18)芒然:即茫然。塵垢:這里喻指人世。
(19)無為之業(yè):無所作為的境界。
(20)憒憒(kuì)然:煩亂的樣子。
(21)觀:顯示。
(22)方:方術(shù),準(zhǔn)則。
(23)戮:刑戮。“天之戮民”意思是受到自然懲罰的人,即擺脫不了方內(nèi)束縛的人。
(24)造:往,適。
(25)給:足。“養(yǎng)給”即給養(yǎng)充裕。
(26)生:通作“性”,“生定”即性情平靜安適。一說“定”字為“足”字之誤,“生定”則是心性自足之意。
(27)畸(jī)人:即奇異的人,這里指不合于世俗的人。
(28)侔(móu):齊同。
【譯文】
子桑戶、孟子反、子琴?gòu)埲嗽谝黄鹫勗挘?ldquo;誰(shuí)能夠相互交往于無心交往之中,相互有所幫助卻像沒有幫助一樣?誰(shuí)能登上高天巡游霧里,循環(huán)升登于無窮的太空,忘掉自己的存在,而永遠(yuǎn)沒有終結(jié)和窮盡?”三人會(huì)心地相視而笑,心心相印于是相互結(jié)成好友。過不多久子桑戶死了,還沒有下葬。孔子知道了,派弟子子貢前去幫助料理喪事。孟子反和子琴?gòu)垍s一個(gè)在編曲,一個(gè)在彈琴,相互應(yīng)和著唱歌:“哎呀,子桑戶。“パ,子桑戶!你已經(jīng)返歸本真,可是我們還成為活著的人而托載形骸呀!”子貢聽了快步走到他們近前,說:“我冒昧地請(qǐng)教,對(duì)著死人的尸體唱歌,這合乎禮儀嗎?”二人相視笑了笑,不屑地說:“這種人怎么會(huì)懂得‘禮’的真實(shí)含意!”
子貢回來后把見到的情況告訴給孔子,說:“他們都是些什么樣的人呢?不看重德行的培養(yǎng)而無有禮儀,把自身的形骸置于度外,面對(duì)著死尸還要唱歌,容顏和臉色一點(diǎn)也不改變,沒有什么辦法可以用來稱述他們。他們究竟是些什么樣的人呢?”
孔子說:“他們都是些擺脫禮儀約束而逍遙于人世之外的人,我卻是生活在具體的世俗環(huán)境中的人。人世之外和人世之內(nèi)彼此不相干涉,可是我卻讓你前去吊唁,我實(shí)在是淺薄呀!他們正跟造物者結(jié)為伴侶,而逍遙于天地渾一的元?dú)庵小K麄儼讶说纳醋飨褓樍鲆粯佣嘤,他們把人的死亡看作是毒癰化膿后的潰破,像這樣的人,又怎么會(huì)顧及死生優(yōu)劣的存在!憑借于各各不同的物類,但最終寄托于同一的整體;忘掉了體內(nèi)的肝膽,也忘掉了體外的耳目;無盡地反復(fù)著終結(jié)和開始,但從不知道它們的頭緒;茫茫然彷徨于人世之外,逍遙自在地生活在無所作為的環(huán)境中。他們又怎么會(huì)煩亂地去炮制世俗的禮儀,而故意炫耀于眾人的耳目之前呢!”
子貢說:“如此,那么先生將遵循什么準(zhǔn)則呢?”孔子說:“我孔丘,乃是蒼天所懲罰的罪人。即使這樣,我仍將跟你們一道去竭力追求至高無尚的‘道’。子貢問:“請(qǐng)問追求‘道’的方法。”孔子回答:“魚爭(zhēng)相投水,人爭(zhēng)相求道。爭(zhēng)相投水的魚,掘地成池便給養(yǎng)充裕;爭(zhēng)相求道的人,漠然無所作為便心性平適。所以說,魚相忘于江湖里,人相忘于道術(shù)中”。子貢說:“再冒昧地請(qǐng)教‘畸人’的問題”?鬃踊卮穑“所謂‘畸人’,就是不同于世俗而又等同于自然的人。所以說,自然的小人就是人世間的君子;人世間的君子就是自然的小人。”
相關(guān)推薦
高考院校庫(kù)(挑大學(xué)·選專業(yè),一步到位!)
高校分?jǐn)?shù)線
專業(yè)分?jǐn)?shù)線
- 日期查詢